第46章（1 / 1）

&esp;&esp;嗯？好像有哪里不对？

&esp;&esp;少年隐晦地瞟了一眼镜头，怀疑搭档是否也像他先前那样混淆了医生和其他职业，毕竟有一句的措辞明显不太正确。

&esp;&esp;但下一秒，他却感受到了所拽住那只手明显的颤抖，然后像是奋力扭动的鱼那样从他的手中挣脱。

&esp;&esp;“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”

&esp;&esp;不知为何，病人的情绪骤然崩溃。

&esp;&esp;乌祐皱着眉回头，看见青年终于拿出了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。

&esp;&esp;早已被鲜血浸湿的那只手，再度挥动了手中的手术刀——

&esp;&esp;但目标并不是别人，而是他自己的眼眶。

&esp;&esp;“啪嗒。”

&esp;&esp;“啪嗒。”

&esp;&esp;再之后，两粒裹着黏稠鲜血的眼珠，一前一后掉在了地上。

&esp;&esp;第20章 出院

&esp;&esp;病人的行动太过果断，乌祐甚至没来得及拦住，对方的脸上就多了两个血洞。

&esp;&esp;因为人体的本能反射，在刀尖没入眼眶时，眼皮会下意识合拢保护眼睛，但耐不住病人下手的果决，所以连着眼皮那块肌肉也被剜下，眼眶即刻变得空空如也，不断往外冒着血滴。

&esp;&esp;但即便这样病人仍然没有停下，而是又举起了手术刀，摸索着放在了自己的耳畔——

&esp;&esp;“停下！”

&esp;&esp;乌祐立刻抓住了他的手。

&esp;&esp;病人摇了摇头，似乎想尽力扯出一个笑，但因为过分疼痛而变得有些扭曲，声音也支离破碎：“来得及的，来得及的……”

&esp;&esp;他试图挣开少年紧握住他右手腕的手，未果，他短促地喘气，凭直觉面向少年的位置，祈求着：“还有耳朵……如果不这样，它还是能听见的。”

&esp;&esp;“……”

&esp;&esp;乌祐不发一言，只是拉着他往既定的路线走去。

&esp;&esp;【☆这就是病人想要弥补的。】

&esp;&esp;【☆非常决绝，非常……】

&esp;&esp;现实的灾厄内部，那些窥探的眼珠尽数剥落，不再眨动，就像是从树枝上凋零的叶片，失去本体的养分补给，很快便萎靡缩水。

&esp;&esp;但或许，这个比喻并不恰当。

&esp;&esp;叶云州觉得，这些眼珠更像是寄生兽，它们的存在并非出于心脏的意愿，只是为了吸血，而被寄生的个体想要将它们剥离，却需要付出惨烈的代价。

&esp;&esp;画面中，少年抬起眼，轻轻摇了摇头，无声地做了个口型：‘被动’。

&esp;&esp;叶云州知道他的意思。

&esp;&esp;他们早就发现了病人的卧底身份，也知道对方在向身后的黑潮传递位置信息，但他们并未想到，这样的传递是被动且单向的，并不是病人主动泄露秘密，而是他的眼睛不属于自己。

&esp;&esp;以至于，病人只能以这样极端的方式中断联系。

&esp;&esp;【☆嗯，所以这就是他的决心。】

&esp;&esp;【☆不用太过悲伤，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。】

&esp;&esp;直播间内，少年看到了这两条弹幕，紧抿着唇，走得愈发快。

&esp;&esp;被他拉着，身后的青年走得跌跌撞撞，却不发一言，眼眶簌簌落下血滴，蔓延一路的长廊，看起来就像是过分悲伤的哭泣。

&esp;&esp;屏幕外的观众深深叹气。

&esp;&esp;【☆乌祐，别走了，先停下。】

&esp;&esp;【☆回应病人，他需要一个宽恕。】

&esp;&esp;【☆不仅仅是代表你，还有病人所亏欠的人。】

&esp;&esp;【☆无论如何，和他说说话吧，他很痛苦。】

&esp;&esp;乌祐终于停下脚步。

&esp;&esp;这一停下，身后的青年也像是鹌鹑一样停在原地，喃喃重复说着“对不起”。

&esp;&esp;这段路程，病人几次抬手想要用刀刺穿鼓膜，却因为拿着刀的右手被人紧紧攥住所以不敢动作。沉默而漆黑的漫长行进令他难以忍受，就连心脏也开始紧缩。

&esp;&esp;他觉得，自己果然是想当然了。

&esp;&esp;以为弥补就能得到宽恕，但明显不可能，他得不到任何人的谅解，他根本不够资格被接纳，已经完全回不了头了……

&esp;&esp;在一片黑暗中，他感觉自己的手忽然被松开。

&esp;&esp;手腕束缚的力道骤然一松，压迫带来的疼痛散去，他却只感到了怅然若失，就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也即将滑走。

&esp;&esp;“够了。”

&esp;&esp;再之后，他听见了少年冷淡的话语。

&esp;&esp;够了，确实已经够了。

&esp;&esp;病人触电般地收回手，放在自己身侧，病服的裤子被他揉得皱巴，指尖轻微发抖。

&esp;&esp;失去眼睛，他已经完全看不到面前之人的存在，在黑暗中独自煎熬，只记得不断重复着道歉，让耳畔只回响着自己的声音。

&esp;&esp;这样，或许能让对方跑得更远一点。

&esp;&esp;又或者，他干脆直接……

&esp;&esp;“把手放下。”

&esp;&esp;轻飘飘的一声，却让病人立刻放下了手，空荡的眼眶下意识转向声源处，略显茫然地低喃：“你还没走吗？你应该走的……”

&esp;&esp;“我要救你，我不会走。”

&esp;&esp;听到这句话，病人明显地怔愣了一下，就在这短暂的一秒，他手中的手术刀被乌祐飞快抽走，啪嗒一声扔在了很远的地方。

&esp;&esp;已经麻木的掌心，又包裹上了极其柔软的什么，一圈一圈，缠绕绷紧。

&esp;&esp;“你……”

&esp;&esp;不知为何，病人情绪前所未有的低落起来，他感觉自己可能有些想要落泪，但眼眶中的泪腺早已经被他暴力破坏，所以他什么都哭不出来，只是一直在流着鲜血，像是搁浅的鱼那样孱弱而急促地喘息。

&esp;&esp;少年就这样不发一言地帮他简单包扎完了手上和脸上的伤口，甚至还擦了擦已经在他脸上干涸隐约遮蔽面容的血污，做完这一切，才牵起病人完好无损的左手，拉着人慢慢往前走。